旧时对得刚好错得刚好
 
 

【喻黄】花好月圆

*对应这篇《【喻黄/少天生贺】万人非你》

*02.15,00:10


花好月圆

by 陌殊


01

海角镇上有个天涯客栈。

外乡人抱着一把长剑,进门第一件事不是帅气地把兵器往桌上一拍叫酒叫菜,也不是脱下外衣抖抖满身沙尘——“小二!小二在吗?上一大碗酸梅汤!”

“你说什么没有酸梅汤?那绿豆水呢?银耳羹?再不济莲子百合汤总有吧?什么,我不喝酒……好吧,来一大碗凉白开!”

整个客栈大堂都被惊动了,来往旅客纷纷抬头,瞩目远道而来的侠士豪饮白水,黄少天放下碗一抹嘴,就看见店小二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天涯客栈来了个不寻常的外乡人,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海角镇。(什么不寻常,就是个神经病!——客栈老板李轩语)

身为江湖豪杰(身上那把剑一看就有些来头),居然不大块吃肉大把花银子(点得最多的是清炒四季豆),连一滴酒也沾不得(倒是对酸梅汤执念颇深),来海角镇不是躲仇杀也不是为了抢什么武林秘籍绝世剑谱,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条蓝色的龙——海角镇地处西北,毗邻广漠,一年到头连雨都下不了几滴,哪里来的龙!

不对,就算是江南水乡,阳光海岸,那龙也不是你召唤一声就见得着的好吗!

“好奇怪,又不是吗?”黄少天咬了咬笔头,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第253次,海角镇,没有喻文州。

“海市蜃楼”四个字底下的横杠又多了一条:

“我还以为这次好不容易天涯海角都齐全,你也该出现了啊。”

 

02

黄少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喻文州时候的场景。

从蓝溪阁后院的断墙翻出去,经过三棵板栗树,两个兔子窝,再走七七四十九步,有一棵树龄百岁的老腊梅,腊梅下延伸出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踏过九九八千一百八十一个台阶,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座破庙。方世镜平时不让他们去后山玩,只有黄少天隔三岔五闲不住,趁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午休,都快把整座山翻个遍。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没有大怪兽,也没有神兵阁和武林秘籍,就一座破庙,连个和尚都没有。”

黄少天踢踢踏踏,什么也没找到,刚打算原路返回,就听见身后中气十足一声大吼:“臭小子,谁说这是破庙?是你吗那边那个?出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黄少天一惊,转身隔着刚刚被自己掀起的灰尘下意识喊回去:“哎哟,有个老和尚!”

“滚滚滚,你才老和尚!老夫明明还是神一样的少年!”

初遇很猎奇,门口的牌匾剩下一半,堪堪留下“蓝雨”两个字,也只有黄少天会不厌其烦地去问魏琛少掉的那个字是“庙”还是“寺”,少年隐约感觉到这地方不同寻常,然而还没等他把“冰雨”是什么问出来,倒是先遇到了喻文州。

 

故事开始的时机不算太好,却也像是命中注定,一场突如其来的豪雨铺天盖地,敲打得惯例不好好午休的蓝溪阁大弟子忙不迭地翻进后山唯一一座有屋顶的建筑物。黄少天平素好动爱闹,基本功倒是扎实,三步两步点着墙头飞檐走壁,看准了落脚点一跳,正正好站在蓝雨后院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下,一仰头雨水透过挨挤的枝叶倾倒下来,埋在满目青碧罅隙里的天色却是渐渐透出一抹浅蓝。

“太倒霉了吧,刚进屋雨就停?”

魏琛拿了热茶出来,还借机用干手巾呼噜了一把黄少天的后脑勺,三杯热茶下肚黄少天的注意力就转向其他方向:“老和尚你们这后院还有个水塘?”

“说多少次了不是老和尚!”魏琛跳脚。

“哎我刚才好像……好像在水塘里看见了一条蓝色的鱼啊!”

 

当晚回到蓝溪阁黄少天就做了个梦,梦里他拨开魏琛后院从来不打理的茂盛蕨类,把天光引向那一方小小的水面,不同于白天所见惊风乱飐,此刻后院的水池波平如镜,像是收蓄了所有光线之后又折射出某种凝固幻觉。

反正是梦。黄少天想着,俯下身拣了颗石子丢进水面:“喂,出来。”

 

03

时间久了喻文州开始舍得亮一亮相,尾巴一甩拍黄少天一脸水花。

“喂喂喂我知道是你!躲水底下偷偷笑着呢是吧!”黄少天拿了根树枝有模有样地照着水里比划,“哎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绝世神功啊?”

 

04

事实上那时候距离黄少天终于拿到冰雨一战成名,也不是很久。

少年人意气风发不懂得收敛,一出手就是光芒万丈,几大门派追踪了好几个月的魔教匪徒被他一人一剑快马追上,三日后蓝溪阁座下出了个天才弟子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江湖。

黄少天盘腿坐在客栈并不舒服的床铺上,怀里抱着用黑布裹起来的冰雨。

“喻文州?”他念念叨叨,“怎么会有人姓这么奇怪的字。不过倒是挺好听的。”

对面的人不说话,他也不在乎:“哎说真的,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眼熟吗,喻文州不作声。他在那个大雨倾盆的下午把黄少天喊到水塘边,就是为了把这把冰雨交给他。

魏琛什么都知道,但他只懂得冰雨须得少侠配,不知那守护着冰雨几生几世的灵识也被那一日的雨后初霁的暖阳点化了魂魄。

也是,每天听着人对自己喋喋不休,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感化得通点人情,何况黄少天是他亲自点选出来的。

说是天定因缘也不为过。

 

那时候喻文州刚刚化了形,连黄少天曾经念在口里的那个腾云成龙的未来都还没来得及想过,只知道少侠任性跳脱,点子无穷无尽,剑法一步一杀,却最爱喝他煮的酸梅汤。

你爱喝,我就煮给你罢。当初黄少天斩下魔教教徒首级,一路拍马到了这溪山城,迈步进了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干了三大碗酸梅汤。

喻文州捧着木盆手巾敲开房间门,就见这位一夕之间名满天下的少侠正定定地望着手里的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起剑落之间,第一次触到真实的人命如草芥,想来也是难为了这从来热诚而快活的年轻人。如今人还没回,武林的种种便已千钧如山压到双肩,从不经事的少年变成这个江湖里真正的侠客,原本就只是刹那的机缘。

 

黄少天回到中原的时候人们发现他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白袷蓝衫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上去不会武功,身手慢得很,但有黄少天护着,任谁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方世镜处事周全,早早在蓝溪阁替黄少天挡了一摊子事,黄少天就乐得伴着喻文州游山玩水周游天下。少年人需要历练——方世镜倒是很看得明白,有喻文州这么一个陪着一起,说实话还让他放心不少。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从莺招燕引的临安到杏花春雨的姑苏,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直到京城,再折向八月飞雪的塞上,天下奇景历历在目,春秋过眼,还有不尽的好时辰等着他们挥霍。

 

05

海角镇下了一场大雨。

黄少天坐在客栈的窗前,怀里抱着冰雨。七年前塞外异族进犯,连黄少天这样的江湖人士都被征召入伍,喻文州这样一个低调温和的书生在国难之中,竟也成了各方议论的中心。

他们的队伍在极寒之地打了几次胜仗,黄少天知道这其中喻文州发挥了多大的作用,然而关于军中来历不明者的纷争依然甚嚣尘上。

“少天。”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最后一场战役,再精良的部队再杰出的兵士,来自中原的民族依然抵挡不过塞上即将到来的严冬,这是非战之罪。

如果这一次再攻不下,他们只能选择撤退。

可一旦如此,议论的中心就不仅仅是喻文州,连黄少天也要被牵连其中,人们总是对心中的英雄带着盲目的崇拜,一边无条件地相信着他们必然战无不胜,一边又乐于欣赏事件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展——比如因为不听劝阻坚持带喻文州随军而终致一场失败,或者惨败。

“少天,你还记得蓝雨后院,那条蓝色的鱼吗?”

 

第二天干旱连月的塞上降下了多年来第一场豪雨,雨水连绵数月不止,有人说在猝不及防被洪水淹没的敌营上空看见了百年一遇的蜃景:

“那是一条蓝色的龙啊!是神明显灵!”

 

喻文州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少年时岭南一个个溽热午后的隔水相望,到后来两人扬鞭纵马肆意恩仇的浪游生涯,都不曾存在过。

“冰雨就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而存在的啊。”记忆里喻文州总是带着笑,连说出这样的诀别之语都是淡淡的口气,“能和少天在一起度过这么久的时光,我很高兴。”

“你的意思是我就活该被你蒙在鼓里?”黄少天气急,在营帐里提着冰雨转圈,到头来也没想出该怎么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坦白,剑锋一挑擦着耳廓轻飘飘削下对方一缕青丝,寒芒一闪已然收剑入鞘。

“少天之前不是一直想着,我总有一天该化成一条龙?”

天涯海角,未竟的因缘总要等一个了断。

 

时隔七年,地处边境广漠的海角镇也早已是往来商旅交汇中转的安定乐土,而在黄少天循着海市的传说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一场大雨随风入夜。

从不被彼此认识的剑灵到不被天下承认的伙伴,他们在每时每刻向着既定人生前行的道路上纠缠不已,而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终究有花枝照好月,不可说故里死我君。*

 

fin

 

*这句是用了司徒《故里死我君》的歌词,原句是“花枝照好月,故里死我君”

*我有毒……少天生贺写了个文州视角,到了文州生日想起来补这个少天视角Orz这篇不打生贺tag了

15 Feb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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