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喻文州揽着黄少天睡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用过的安 全 套打了个结，随手丢进床尾的垃圾筒，之前的那张床已经显然不能再睡，抱着软成一滩水的黄少天去做了简单的清理之后喻文州伸手去关床头灯，青年的鼻尖就在手臂下方不到一厘米，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红晕。
而那个人柔软的身体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触手可及。
塑料的开关在静夜里发出“咔哒”的轻响，光线消散，万籁俱寂。
黄少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只觉得脖子僵得难受，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发现全身都酸得使不上力，身下的座椅一路颠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扣在安全带里在公路上飞驰，喻文州坐在驾驶座上，一丝不苟地开着车。
“醒了？”觉察到身边的动静，他微微侧过头去，“抱歉，比较赶时间——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黄少天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就恨不得先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床上温柔执着的喻文州和现在满脸关切的喻文州重合到一起简直让人脸红心跳到无法抗拒，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回放起昨晚的场景。一想到自己今天一早还是睡着被人拖上车的，黄少天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一阵发干，才发现喉咙火烧火燎地疼，声音也哑得不像话。
大概是昨晚叫得太狠了……想到这点脸上的红潮又深了一层。
“喝水。”喻文州用眼神示意他车门边上的水壶，“不算太远了，再有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不算太远了……不算太远了……黄少天没来由地被这句话轰地一声击中，涨红了脸别过头去对着窗外，今天是个阴天，灰黑的云层压低在天际线，不时卷过的大风让孤单的越野车有种穿梭在风浪中一般的飘摇感。
昨天之前还是普通的搭车客和好心人的关系，谁知一夜过后就变成了这样。黄少天满腹纠结，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带着点赌气的心思去摸喻文州指给他的水壶。
果然末日让人疯狂。
喝了几口水，黄少天定了定神，就要把盖子拧回去的时候车轮突然碾过路面上一块突起，座位连着车里的两个人都颠了一颠，黄少天本来就只是虚虚地握着瓶身，一个没防备手腕一倾就被洒了一身，连带着酝酿了半天的“没事我不用你负责的”被咬掉半句，说出口成了“没事你负责……”
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不对，正一边脑内抱怨着果然没睡清醒智商都下线了一边飞快地思索着补救方案，就听见喻文州时机精准地卡进来一句：“哦？少天要我怎么负责？”
正开着车的人面带笑容，一脸玩味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黄少天脑子里一下就炸了：“我去我去咬到舌头了不行啊……哎哎哎有纸吗给我擦擦。”
“哦，少天不用我负责啊。”喻文州笑容未变，一只手伸过来递给他几张纸，另一只手虚虚地扶住方向盘，眼神还是朝着黄少天的方向。
黄少天接过纸巾手忙脚乱地抹了两把，把水壶扣好放回原位，一抬头就看见喻文州含笑带春的眼睛：“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说喻文州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好好开车开车开车还想再撞到别的东西啊。”
“没事，不怕撞。”路上也没人，只能看看你。喻文州半句话在嘴里打了个圈没说出口，看着黄少天不自觉地揉了揉腰，迅速地笑了笑，回过身去扶稳了方向盘。
还真是……惹人心疼啊。
另一边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终于如他所愿“好好开车”，一时间也松懈下来，身子往下一溜靠到椅背上，视线里掠过公路两边乱七八糟的建筑物，心脏却跳得越发卖力。
他记得昨夜掀起窗帘的晚风，带着不知名的孤寂静默地来去，普天之下世界之大，除了他们身在之处便是一片浓黑静寂。微凉肃杀的空气像是潮水，从他们的身周一浪一浪地向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穿透双人间的房门漫过小旅馆的墙面，六合之下栖迟无定，又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一步步将裸 裎 相对的两人挤压在世界的中心，只能依靠着紧紧拥抱彼此来获得这世界上残存的最后一分暖意。
那不该是一时冲动之下的绝望发泄，而是终于认清彼此之后最诚挚的托付与挽留。
我把自己交给你，就仿佛交付了整个世界，留在我身边，好吗。
等到站在飞行器面前的时候黄少天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夜幕已经低垂，眼前的飞行器不如想象中的巨大，却耀眼得有如实体化的希望。喻文州握着他的手，抬头仰望飞行器流畅的曲线，披星戴月一路风尘，他们真的赶到了这里，仿佛一个奇迹。
顺着舷梯往上走的时候喻文州突然停下脚步，在黄少天因为他的严肃神情面露惊疑时凑近他的脸，在青年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样负责，可以吗？”
飞行器发动时的轰鸣带动着脚下的大地都震颤起来，黄少天摸了摸固定在腰间的安全带，看到喻文州坐在自己身边的侧脸。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穿破大气层的束缚，舷窗外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深蓝，巨大的流星在脚下坠落，艳红的火光拖曳在升腾的气流里，碰撞着爆炸成连绵的烟火。透明的舷窗隔绝了一切声响，眼前的一切仿佛一首无声的挽歌，或是永生的祈祷。
他们终于离开了自己生长半生的土地，携手去往未可知的彼方。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证末日降临？
黄少天只觉得三天前拦下那辆车是自己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END
*噫终于完结了可是居然没有什么想说的，感谢从头追到尾的妹子们留言点赞什么的简直就是最大动力
*然而果然喻黄一直都是我写的CP里最没人看的【。以及每天都收到新粉丝提示但是粉丝总数从来没变过这取关率让我很抓狂啊←2333至少平衡了啊，嘛，还是很感动大家喜欢的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