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艰难的复健，赶在一月的最后一天消灭零更新（扑通跪倒

十三、君向潇湘我向秦

药铺门口挑出一杆大旗，上面“微草”两个大字迎风飞扬。坐在店堂里的主人表情奇异地看了喻文州一眼：“你想好了？”

——王杰希坐在柜台后面，一见喻文州进门，眼神就忍不住在他的手上多打了几个转：“我这里不收萝卜的，你有人参吗？”

“没有。”喻文州干脆利落地回答他，“萝卜是拿去给肖时钦的，我把兔子放到他家了。”

王杰希又表情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喻文州自从这一世见到黄少天后行事真是越发洒脱不羁了，就算喻先生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从来和乡亲们打成一片，以前也不见这么直接拎着两个萝卜出门的：“兔子啊……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那天心急火燎的样子是不是装的了，所以你真的决定了？”

话题又绕了回来，王杰希眼里的关切是真情实意的，他虽然性子淡泊孤傲，却从来不会疏慢了挚友的情谊。喻文州要离开，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日喻文州散学后独自到镇上来拜访他时，就流露过这样的意思。王杰希其实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喻文州现在这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绝对不应该再掺和到黄少天那点江湖中事里面去的，有没有用不说，一不留神说不定就把自己搭进去了——难道爱能当饭吃？

但是看着喻文州的样子，仿佛爱是真能当饭吃的，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这个人站在那里，明明已经被拆去仙骨，也丝毫没有武功，应该有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偏偏仿佛有着一种能让天地万物失色的气度，虽然气息温和，却让人知道无法反驳，也不容置疑。

因为他不是作为一个别的什么身份要求做这件事，只是仅仅作为他自己，像所有的凡俗之人一样，想要和心爱之人同甘共苦。

什么太上忘情，不过是一个苛刻谎言编织成的空话。若真有圣人无情，而最下不及情，那么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所以最后王杰希也只是重复了一遍那句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几百年的叮嘱：“不能动用仙力，不可泄露天机，否则便是灰飞烟灭，万事归尘。”

“我懂得。”喻文州记得自己那时是这样回答王杰希的。

月神殿建立在云岭之巅，最靠近天空和明月的地方。神殿面前一汪碧水，据说水中月影长圆无缺，年年岁岁，花好月明。

南疆和苏杭不是一番景致，天高地阔，重山叠巘，黄少天站在月神殿的门廊上向外望去，觉得头顶的天大概比山脚下的小村子还要更近些，难怪拜月教挑了这么个地方作为总坛供奉起来。

其实他不大信这些，作为一个杀手，如果信的东西太多，下手就难免不大利索，魏琛看上去就十分不学无术，每天就晓得追着他打，估计连观世音和太白金星都分不清。黄少天倒是偶尔会有模有样地求求佛祖在上保佑这保佑那，但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遇到什么紧要的时候，反倒不想那么多。况且他从岭南来，虽然不属中原少受孔夫子三纲五常训诫，却也同样对这种流行在南疆的教派所知甚少。

不过喻文州应该是熟读四书的吧。黄少天从台阶上跳下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青年书生含笑的模样，才分别短短一个月，却好像有隔了几世那么久。大概他们本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临安一别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迅速疏远才是正常的。

所以在市镇上看见刘管家的时候，黄少天几乎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离开。

——三年前的某个深夜，姑苏城中心最森严的府邸之中，他曾一剑了结了李员外的性命。而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听说了拜月教。

“勾联南疆，里通外国；欺霸乡里，奢淫无度。当杀。”当时蓝溪阁传来的字条上，明明白白写着这样十八个字，而黄少天也正是这么做的，冰雨剑在深黑夜色里划过幽蓝色的轨迹，一剑一杀。

而当时替李员外和拜月教联系的重要中间人就是这个刘管家，却因为“主谋已去，下人无辜”被留下了性命，蓝溪阁行事审慎，重命惜生，黄少天对此自然也没有异议，在那之后李家风流云散，刘管家也不知所踪。而黄少天完成任务之后便回蓝溪阁复命，对之后的事情也向来不甚过问，然而一个月前猝不及防重逢之日，李管家所佩的荷包上却有个他绝不会认错的标识——

一弯新月，两点疏星。三年前黄少天潜入李家宅院时，就曾在那里见过这种标识。南疆拜月教的标识。

能把这样的符号绣在荷包这种贴身之物上的，自然已经不是普通的信徒了。没想到那之后许多年，拜月教在中原星火不绝，其中竟也有这个人出的一份力。

“少天哥哥，下个月初七就是月神祭了，你真的决定了吗？”

脆生生的少女音把黄少天拉回现实，悄无声息出现在身边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左边脸颊上用金粉勾着一弯月牙儿。

黄少天转过身，严肃地问她：“你说喻文州身上应了天劫，是真的吗？”

TBC

*出自《世说新语·伤逝》，原句为“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之前一直在忙考试和准备文州的生贺，现在终于都搞定啦，快跟我一起期待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