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对得刚好错得刚好
 
 

【喻黄】时雨(end)

时雨

by陌殊


A

码头的黄昏起了风。

黄少天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公交车站里,抬头看到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铅灰色的云朵翻滚着涌上来,镶在云层边缘的夕阳把一切变得像是一个都市童话。要下雨了,他想。

七夕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热门的日子,身后便利店的音箱里传出隐隐约约的《Love Story》,异国的爱情故事融化在眼前濡湿的空气里,白纱裙的公主提着裙摆奔出城堡遇见罗密欧,粉色的气球拱门流光溢彩,晕染出一种异样的妥帖。

车还没来。

然而雨点终于落下来了,黄少天看见一个高举着一束玫瑰花的男子,在雨里狼狈地奔跑着,三步两步跨进公交车站的屋檐,身边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很多人,大家的目光向着同一个方向延伸着,昏黄的车灯在雨雾里连成了一条线。

黄少天吹了声口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B

最后一只飞鸟没进深绿的树林里的时候,春天就结束了。

少年抱着长剑,叽叽咕咕地抱怨着一天浓过一天的暑热,然后拿起晾好的梅子汤一饮而尽:“再来一碗,再来一碗文州。”

穿着蓝布长衫的少年好脾气地应了,蹬蹬蹬跑回柜台后面,不一会儿又捧出一个白瓷碗:“不能再多了,喝多了,又该嚷肚子疼。”

黄少天接过来,却没有急着喝,指尖沿着碗边一圈圈地打转:“文州你说,江湖是什么样的?”

少年的眼神里却没有疑惑,只是闪着灼灼的亮光,长剑横在桌面上,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像一只振翅而飞的鹤。

 

A

身边蓦然传来低声的啜泣,年轻的女孩哽咽着,向着电话那边说着什么。涂抹了美丽的指甲油的手指抹过脸颊,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也许是雨水的痕迹呢?黄少天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和喻文州打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训练室的角落,黄昏的阳光辉煌得像要溢出来。少年人习惯把说不清楚的情绪付之于行动,喻文州抬手挡了一下,看见一道泪痕迅速地消失在少年的下颏。

“当心手。”他只是这么说。关于蓝雨,关于魏琛,关于自己,关于面前这个光火般耀目的少年,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第二天就开始了夏休,俱乐部院子里断断续续地响起行李箱碾过地面的声响。黄少天靠在窗下听着,知道这其中有些人将在下一个赛季开始的时候重新出现在那片战场上,有些人则再也不会回来了。

喻文州眼下带着一小片乌青,坐在对面的床上。风穿过窗户,白色的蚊帐被掀起一个角。

然后就又是一年。

 

B

“江湖一定是很好的。”喻文州这样说。

喻文州这样说,黄少天就这样信了。海风从地平线那头翻卷而来,咸湿的味道扑了两人一头一脸。

江湖一定是很好的。看着黄少天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喻文州这样想,白色的剑光如匹练般斩出,水银泻地,清辉漫天。这样的剑入了江湖,一定也会成为这世间光芒的传说。

江湖是有很多传说的,长街拔剑,快意恩仇,快马与少年,英雄路与美人关,六合八荒之下所有的传奇所有的悲欢,就像潮水一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而那个汇集了这所有故事和向往的地方,就是江湖。

他应该去那个地方,就像飞鸟应该向往蓝天,剑圣应该向往江湖,青空之上才有飞鸟,江湖之中才有剑圣。

喻文州手下一顿,一颗豆大的墨汁飞快地洇开,把满纸端整的字迹染得一片烟水淋漓。

 

A

万众企盼的公车终于来了,黑压压的人群开始蠕动。黄少天敏捷地避开一片水洼,三步两步挤上车,却还是被身后的折叠伞哗啦啦甩了半身。

得,该来的逃不掉。

车厢里嘈杂得像是早上八九点的训练营,无数来来往往的话语闷在潮湿的空气里,然后一点一点发酵成这个城市庞大的日常。黄少天一边小心地保持着平衡,一边忍不住地去想蓝雨,一个夏天没见,再要回去,就好像藏了个巨大的惊喜在那里等着他回去拆。

其实也没什么可惊喜的,真正的惊喜,早就在上赛季结束的时候就通知给了他。他成了蓝雨的副队长,而喻文州成了他的队长。新赛季,他们就是这个联盟正式注册的职业选手,就要肩负起整个蓝雨的未来了。

不过好像也就那么回事。黄少天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扫过车窗玻璃上蜿蜒的水迹,心里却又有点忍不住的小小雀跃。

嘿,那个吊车尾,还不错嘛。

笑意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漫上了年轻的脸庞。

 

B

江湖上又多出了一则传说,江湖里又新进了两个青年人。

白衣的少侠一剑点破苍穹,剑气纵横可与日月争辉,风流潇洒,无出其右。

而少侠身后那位青衣襕衫的公子,眉目温和,笑容浅淡,心计智识,都是一等一,据说还写得一笔好字。

——还熬得一手好酸梅汤。

“文州文州,再来一碗,就一碗。”

“不行,再不能多了。”身后的人不由分说地夺了他手中的碗,往水池里一磕。

黄少天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轮廓利落,脊背挺直,屋外的树枝影在窗上,深深浅浅地交错。

早在那年他俩一起站在海边想望江湖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江湖不是一个人的。

 

C

雨终于是落下来了,落在这偌大江湖的中央。湖水在朦胧的雾气里泛起涟漪,夜色里亮起一排排深红色的灯笼,黑色的屋檐下水珠淌成一线,青碧的草芽从瓦片间探出头。

喻文州关好宿舍门,看到收拾了一天上蹿下跳的室友终于沉沉入睡,细软的刘海覆在额头上,随着呼吸清浅地颤动。

这世界最耀目的利剑,和那利剑背后最可靠的基石,都在那一个G市的雨夜破土而出。

灯光熄灭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撕裂夜色,直落人间。


-Fin-


*H市连绵阴雨之下一个精神分裂的脑洞,感谢阅读。

*别问我为什么是七夕,反正我这种三小时一千字的人七夕当天肯定写不出贺文

11 May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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