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白色情人节贺文
恋长安
by陌殊
古道，老柳，故城。
一人一骑来到城下的正是曾经名满天下的叶秋大侠——不，现在该叫叶修了。
曾经的叶秋一杆却邪战遍江湖，连续三年将嘉世山庄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风雨不动地占据一席之地，几乎成为后辈成长中口耳相传的所有传说的起源。哪怕如今的嘉世早已风雨飘摇盛名不再，叶秋成了叶修，却邪失落，王位蒙尘，这位风尘仆仆的旅人如今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站在城下仰望高天，却也改不了他眼中那一抹凛然锋锐的光华。
也改不了城中大小门派因“叶秋回来了”而生的奔走与忙乱。
或期待，或骇惧，或是其他什么心思，叶修，这个曾经被逐出嘉世山庄，甚至不得不因此离开长安远走天涯的昔日王者，此刻就站在城门之下，官道正中。他没有说话，却早有人读出他唇角弧度里关于“我回来了”的宣言。
蓝溪阁的喻文州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窗前侍弄一盆文竹，手上的花剪“咔嚓”一声，利落地修去几根旁逸的枯枝。听完黄少天带来的消息，喻阁主笑了笑：“少天，文竹不喜光照，一会儿日头起了，就搬去内室吧。”
聒噪的青年指手画脚好一会儿，才抱起花盆往屋里走，喻文州摊开手心，一截新生的嫩枝躺在掌纹中央，断口锋利，凝泪若珠。
多年前的某日，那个人也曾这样站在城门之下，只是这次既是归来，上次便是远走的别离。那时午后的日光白亮而聒噪，逼得世间言语都句不成句，字不成行。
“叶秋。”那时的喻文州已经是蓝溪阁不可或缺的存在，商贾往来，江湖有无，一五一十过了他的眼，便如明镜般计较在心里，然后抽丝成茧留空为网，将天下大事都网罗在手中，几年之间将名不见经传的蓝溪阁推上江湖中人人须得看重三分的地位。于此道，他不可说是不成功。
然而他不会忘记当年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留在长安的那个人。那时他和黄少天奉了阁主魏琛的命令追截一伙盗货的响马贼，结果两相失散，在这长安城的街巷里生生陷于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甚至原本那些人回头反杀的目的都并不是他，而是俨然阁中明日之星的黄少天。
知道真相时，那种被完全否定自身价值的感觉几乎把他逼到了极限。武艺可以练，经验可以摸索，甚至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都在所不惜，然而付出了一切却根本没被放在眼里深深无力感，却几乎像是无尽的虚空，能兵不血刃地抽离掉人所有的热血和心气。喻文州看着巷口几人远去的身影，对方轻蔑的口气犹在耳畔，身上的新鲜的伤口和着血液拉扯四肢百骸。
他想追上去，却一步也迈不开，心惶惶然沉下去，无枝可栖。
好在那时候碰到了叶秋。
“喂，蓝雨阁的？”那个人来到他面前，站没站相，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不正经，“我想想……喻文州？”
他整条手臂连右肩到胸口都被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之下，连视野都是模糊的，却还是在听到声音时拄着剑直起了身子，抬头看向这位光盖京华的前辈。
“很不甘心？觉得自己很努力了却根本不被重视？”这位前辈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省省吧，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是最不值得被拿出来夸耀的东西，你还有得练。”
这位叶秋前辈，原来就是为了特意来嘲讽自己的吗……喻文州苦笑，如果这样的话，倒也算是被重视了呢。
挫败之下，他甚至开起了这样自嘲的玩笑。
结果却听那个一脸漫不经心的人接着往下说：“不过以你的才能，居然没发现他们分切反包围的计划，有点不应该啊。太执着于其他事情，抓错重点了吧？行了，回去好好包扎一下，别到时候再见变成了个手残，那哥可太没面子了啊。”
见他怔怔地抬头，叶秋挥了挥手：“行了啊不说了，以后见。”
直到那个晃晃悠悠的背影消失在窄巷尽头的夕阳里，肩膀上钻心的痛楚才后知后觉地弥漫开来。
货物终究还是追了回来，黄少天喋喋不休地描绘叶修有如神助的出场时，喻文州吊着一只手臂安静地翻着书。蓝溪阁的医生很好，当时受的伤也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以后再见面时，“手残”这个名号却仿佛是逃不掉一般，冷不丁就从叶秋口中冒出来。然而那时候的他也早已扛起蓝溪阁的大旗，言笑晏晏之间语带机锋，娴熟地穿梭往来于三教九流之间，一双眸子里的笑意万古不化，早不是当年被叶秋一番话就说得愣愣怔怔的小小少年。
“手残不可爱了啊。”独处的时候，叶秋也会状似不满地抱怨，然而喻文州只要笑笑，三言两语之间便又能把对方顺得服服帖帖，懒洋洋的样子倒极似对门中药铺子里养的那只花斑猫。
“为什么要走。”踟蹰半晌，出口的话语却也只是单薄。风动杨柳，瑟瑟如骊歌百转，萧条成结。
“我会回来的。”彼时的叶秋却只是笑笑，决了心意地要离开这座城池。
喻文州知道多说无益，以叶秋的心气，断不肯受他庇护，从此敛去锋芒苟且度日，哪怕蓝溪阁在他喻文州的手下红红火火日见发展，这长安城，确是没有了“叶秋”的立足之地。
从此年年花市灯如昼，车马流水，不见春衫。
喻文州又在把文竹搬到院子里，景德镇的瓷盆覆了细土，触手微凉。
以蓝溪阁的地位，就算不去亲临武林大会的现场，该知道的自然一处也不会少。叶秋回来的日子正值大会最后结束之际，突然横插一道加入挑战，也难怪各门各派都是一片震动。
听说叶秋还带来了一群后辈，若是就这样重立门派，对这京城乃至天下的格局，就更是会有深远的影响，到时候蓝溪阁在天下的布局……
想到这里喻文州笑了笑：多年不见，他的这位恋人，还是这么爱给自己添麻烦啊。
说起来，叶修叶秋的事情也还没说清楚呢，什么时候得问问。
“我回来了。”
叶修站上象征武林至高的位置，弯了弯嘴角。
几年不见，这长安城的风物变化良多，走在街巷之间，几乎就要忘记当年的情状。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多才的恋人，又成了什么模样？
街头巷尾已经传开了他奇迹般的归来，京尘车马，盛世繁华，这个天下最不缺故事，这个天下也最不缺想要成为故事中心的人，他不远万里地归来，大概也算是其中一个。
是夜，已经不再年轻的兴欣门主叩响了蓝溪阁的门。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出自殊同《我亦好歌亦好酒》
END
*搞一发古风，貌似依然改不了我那种不讲故事干抒情的破习惯。最近忙呆，手生，不知道有没有OOC
*虽然好像一直在讲叶修然而其实依然在暗地里苏着文州【。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对小安被放空时的心境感同身受吧，看着文州在台下轻描淡写地说出“心理受到打击了”，心里真是痛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