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喻文州果然没有再回国。

从喻文州同性恋身份被爆出来开始就隐隐约约存在心里的那点空落感终于一五一十地化成了具象，尘埃落定，不好的预感总是准得可怕。

G大取消了喻文州的学分互换资格，给出的理由是审查过程不严格以致出现疏漏——一个万金油一般的敷衍表态，谁都知道背后心照不宣的真实意味是什么，有些东西不好明说，但不好明说的东西面前一定有一千一万种表达方式，用来把它修正得足够冠冕堂皇。

而这个决定所能造成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学分不能互认，就意味着这一年在东大上的课不能计入在校期间的学业内容作为毕业的凭证，他们没有急吼吼地召回喻文州，只是单方面地设下了这样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

学分不够就不能毕业，不能毕业拿不到学位，就意味着这四年大学生活付出的一切都将得不到这个社会最现实的认可，也就几乎等于得不到任何回报。

而王杰希还想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申请延期毕业？他觉得喻文州不会做出这种决定，回国之后再用加倍的时间补回毕业所需的学分，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所要面临的艰难可想而知。

甚至再之后，工作，步入社会，“同性恋”这个身份都会变成一个标签，无时无处不给接下去的生活设下连绵的阻碍。

这些存在于预感中的东西原本并不是那么清晰鲜明，只是混沌的迷雾中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喻文州不是这样的人”。

至于喻文州应该是怎么样的人，他说不上来；他会怎么做，王杰希也不清楚。直到那两条短信仿佛把整个事件撕裂开一个缺口，紧接着就是学校的正式决定通知，像是酝酿中的风暴终于瓢泼而来，发酵至此的事件骤然提升节奏，然后雷厉风行一波带走。

长久以来封冻在心里的那些不安终于全数复苏，像是当机之后终于清空了CPU等来重新启动的那一瞬。然而跳上屏幕的依然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些朦胧而模糊的担忧以一种突兀而顺理成章的姿态杀到眼前，最后一片拼图终于在思维和逻辑里连缀成无懈可击的反应链。他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天来平静的表象之下，最深的忧虑终于抽丝剥茧图穷匕见，在澄明心意的同时已经猝然亮出锋利的獠牙。

原来他这时候最挂念的还是喻文州。

而喻文州作出的决定无疑是最艰难的，他留在了东京，将学校言辞之间经营出的“尊重”“自由”轻飘飘放在一边，给自己重新选择了一条道路，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下去。

王杰希所能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他曾试着往那个号码发送短信，结果石沉大海，等到回拨过去，那头已经只剩下冰冷的电子音。

喻文州仿佛一夜之间从他们的生活中蒸发不见，而短暂的大学生活，也像是从这一刻起就飞速地走向了尾声。

毕业之后的生活按部就班，叶修是这一群人里最早定下去向的，本校直博的通知书往桌上一拍，一副要守着他那实验室天荒地老的样子，张佳乐第二年应聘去了一家游戏公司做美工，每天日夜颠倒，喊着组团下副本最后都能变成控诉主美毫无人性压榨劳工的血泪史，反倒是王杰希从经管专业毕业后找了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做起了朝九晚五的正经上班族。

“微草药业？哈哈哈哈哈哈老王这个真是太符合你的气质了。”黄少天拿手指对着王杰希戳戳晃晃，然后狠狠把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中草药外贸，仙气飘飘啊，我还以为你会去卖保险呢。”

王杰希没接他的话，自从喻文州一去东瀛杳无音信之后，黄少天就和他有点微妙的不对盘，不是很明显，但单独面对时就可以感受到那份清晰的敌意——哪怕这种敌意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而且王杰希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受害者。

不过后来喻文州看着微草标识上那个奔放不羁的“WC”，还是默然无语了一阵子。

TBC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和和美美谈个青涩的校园恋爱的我那么快就让他们毕业了（你闭嘴x哪里和和美美了！

*可能心脏苏还是比较适合xfxy的社会大熔炉（强行辩白

*然而你们看到HE的信号了吗！是的！光明终将到来！（意思是曲折的道路可能还……稍微有那么一点长

*对了我今天又把前文【全部】修了一遍，累死我了Orz强迫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