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零点前……

三、

之后几周果然如王杰希所说，他很少在学生会露面，喻文州去过几次也都没见着他，开学之后的第一次部门例会宣传和综事照例合在了一起，王杰希却依然没有出席。看着高英杰对着手上的笔记本一项项安排会议历程，总有种不合时宜的物是人非感，仿佛时空交错，下一秒站在昏黄灯光下的那个人就又换上熟悉的轮廓。

可是新旧交接，明明是每一年都在这片空间里不断上演的事情。

唯一的一次偶遇发生在某次下课的路上，春日里的雨说来就来，刚刚回升一点的气温被几场雨水浇透了，止不住地往下跌，雨里的世界泛着水光，柏油的路面上生出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洼，在潮湿的视线里波光粼粼。

喻文州抱着画板和颜料匆匆往回赶的时候被斜里伸出的一把伞罩在了头顶。

“谢谢。”他习惯性地先道谢，微微动了动手臂移开被怀里东西遮挡住的视线，想要看清这个路遇的好心人。今天的雨来得突然，上课前还是春光暖阳，一下课居然就阴沉起来，抱着侥幸心理绕路去学生会拿了接下去活动海报用的颜料，结果终于是赶上了这场大雨。

“当心。”那个人伸手扶住快要倒下的画板，这下喻文州不用看也知道了：

“杰希？”

那边模糊地应了一声，把伞又往喻文州的方向倾了一点。

好了，这下两个人都湿得差不多，喻文州因为先前已经淋了一段，看起来倒是更狼狈些，刘海打湿了之后贴在额头上，一绺一绺的，不时还有水珠顺着颌骨滑落下来，蜿蜒着消失进衬衣领子里，右肩因为没被伞遮到，不出一会儿已经洇开了一大片。此时此刻喻文州腾不出手拒绝，只得低声说了句：“不用，反正都湿了。”

“没差。”

转过头一看，果然对方也已经迅速变得和自己差不多，一把伞显然不够大，此刻顶在两个人上方，颇有几分滑稽。

结果回去之后喻文州还是发烧了，黄少天拿手背给他试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大确定地说：“要不，文州你还是去校医院看看？配点药什么的……”

“没事的。”男生寝室里镜子是稀缺品，喻文州只能凭着皮肤上微微发烫的热度感受自己这时候的脸色——想来不是太好，不然黄少天也不会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又是量体温又是倒开水，看上去倒是比他这个病人还不淡定。其实在他回来之前喻文州已经睡过一觉，醒过来觉得好了些，就想着下床先把部门里急着用的海报勾个草稿。结果黄少天一推门带进一阵凉风，顿时又觉得有些头晕起来。

“额……我说文州你不要紧吧，真的不要紧吗不要去校医那里再量个体温配点药？我给你倒杯水吧你现在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跟我讲啊哎说真的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再躺会儿吧，你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啊。”

“少天。”喻文州柔声制止了室友的滔滔不绝，“帮我把那边的削笔刀拿过来一下好吗。”

结果当晚还是按照原定日程画完了海报的铅笔稿，喻文州放下画笔的时候觉得身体有些发飘，甩了甩手腕揉了揉太阳穴，发现搁在一边调成静音的手机上闪烁着短信提示。

跳动的指示灯在滑开屏幕之后安静下来，王杰希的名字躺在收件箱的最上层，系统自带的简体中文千篇一律地规规矩矩：

“淋了雨还是注意身体，要是有不舒服的话早点休息，生病就去医院。”

刚敲好“我没事，你也一样”，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消息提示又闪起来：

“刚才在忙吗，还是真的生病了？”

“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别画海报了，不放心小朋友们，就交给张佳乐。”

喻文州苦笑着把输入好的回复一个个删除，屏幕那端的人太了解他，以至于让他几乎产生了此刻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看穿的感觉。

隔了一会儿又有短信进来，却是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晚安。”

喻文州按下发送键，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TBC